有限的形式•深沉的愛

評《向陽詩選》

蕭蕭

 

 

 

 

 

向陽的詩,多少年來標示著臺灣知識分子的良知。嫻熟的文字運用,是一般急切表達、情緒性發洩、意識形態作祟的詩人所不及;深沉的臺灣心、深濃的臺灣情,則是另一種只在藝術層次追逐、只在虛幻夢境徘徊的詩人所無法想像;廣博的土地認知,精準的時代脈息的掌握,則是一般埋頭寫作的詩人自嘆弗如;甚至於二十世紀即將結束的年代,一個從南投深山中出來的孩子卻是臺灣網路最勇健的詩人,向陽,無疑地又成為眾多詩人所無能同列並評的對象。因此,向陽的詩,在一九二三年發展至今的臺灣現代詩史中,是從庶民走向士民又能回頭關懷庶民的詩作代表。庶民不覺其深,士民不覺其淺;士民有所知、有所覺,庶民有所感、有所動,與土地、人民共同呼吸。

《向陽詩選》的出版正見證了這種評斷的精確性。

一向有著相當內斂性格的向陽,二十五年來一直維繫著詩的形式,保持某種特定的格律,《十行集》自不待言,早期的《銀杏的仰望》、《種籽》,無不如是;近十年所寫的作品,尚未結集成書,但已收入《向陽詩選》中稱之為〈亂〉的這一輯詩作,其實也有某種程度的格律可尋,譬如,國語、臺語交雜使用。最近為九二一大地震所寫的詩〈黑暗沉落下來〉,就有國語、臺語兩種版本,詩中一再以「黑暗沉落下來」反覆錯綜出現,如果一再反覆錯綜吟誦此詩,真的也讓人心沉落下來。至此,或許我們可以相信:約制的格律之下,向陽的感情相當豐沛。或者我們可以相信:奔騰的向陽的感情,必須有嚴謹的格律約制。

重讀向陽早期作品,可以發現奔騰的感情其實早已出現在他的情詩中,《十行集》與《心事》詩集裡特別多,若不是這樣的一種深情,也就不可能有《土地的歌》對土地、家鄉、社會、臺灣的愛;不可能有《四季》這部詩集,人在異鄉卻以二十四節氣思念臺灣。向陽是一個儒家的信奉者,從自我、情愛、土地、臺灣,而及於遠方。

詩是豐富的情感不得不宣洩的藝術,傑出的詩人要以有限的字句涵蘊無限的情愛,自覺的詩人要以限定的格律作無限的發揮,臺灣的詩人要以臺灣的語言發出臺灣的心聲。以上各句,只要贊同其中任何一句,必定可以在《向陽詩選》中得到印證,得到歡喜。

1999.10.25.中央日報「閱讀」版

 

 

 

向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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